華髮

今天說了，要去花蓮參加喜宴的事情。

「那你一定要染頭髮了。」


染頭髮。這也不是第一次被這樣詢問著，關切著，提醒著，建議著。都是這樣的拒絕了。或許總是以為它沒有想像中嚴重，或許以為有一天它自己會好去。這些日子沒有好好的將它們理會過。那是最枝微末節的事情了。

今天剛好就坐在有鏡子的地方。我伸了手將側邊的頭髮，輕輕撥開。忽然發現燈光是這麼明亮。把那些雜在褐色頭髮裡的一根根分不清的白髮，照得是如此明白。其實它一點點也沒有自己好。這是第二次這樣清楚的看見它們。

第一次，就是發現它們的那次，前年的春天。是新長出來的時候，末端仍是深的顏色。記得那時候還是一頭長長溫柔的捲髮。而隨著汰換剪短的頭髮，此刻已經是純粹的白了。

看見它們，再一次驚嚇和墜落嗎？或許已經知道這就是我的人生。

在妳的眼裡，只要頭髮染黑了，事情就會自然而然的好起來。妳總是以為重新擁有人生並不困難。妳說，這幾個月以來妳已經不難過了。我並不真的清楚知道自己在經歷著什麼。但總是讓自己看起來是好的，在妳打量著我的時候，表現出笑容。妳問好不好的時候，回答著好，或是還好。

我並不真的知道那是好，或是還好。我只知道，就算是不好也不會是永遠的。但那是多久呢？多久的好，多久的還好，和多久的不好？我並不否認一時的好，那不是真的。就像一時的美景，那也曾經停留眼底。

我沒有辦法像妳所認為的那樣，那一個和一個都是不好的人，不好的過去。丟掉了轉身就有美麗的天空。因為事情不是那樣的。可惜的是，就算是用盡了所有的力量，我也只能說出。事情不是那樣。我沒有辦法告訴妳，事情是什麼樣。不要再追問了，用任何可以使妳明白的方式，用任何的言語和可以想像的畫面，都沒有辦法說明。

那並非是停留過去時間。那也並非是世界不夠寬廣。

其實也並不可惜。因為懂得，不一定帶來更多美好。也不一定有更多勇敢支撐面對。微笑一直都是很美的敷衍。而妳可以一直覺得有希望，那也很好。

收拾殘局。那一切看起來應該比較像這樣。如果我可以撿拾得到碎片的話。如果有一個等待修復的殘局在那裡的話。如果做些什麼能夠變好的話。如果有著什麼是可以去做的話。

我應該還是可以像從前一樣努力。我應該還是可以像從前一樣忍耐。是吧。不小心的話，就會又習慣起這樣吧。



總是在努力和忍耐之中，發現夢似乎是做得太遠而太不容易清醒。